【坍塌乐园48H】【归乡组】Hiraeth
代发
知道吗？塞维亚菊都记得。
黄涛觉得身体仿佛被巨力撕扯开，那种痛楚伴随着祂，随即眼里点点星光就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包裹住，压迫祂无法呼吸，祂甚至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祂能听到其他同伴的呼唤，自己却无法回应他们。
是他们已经找来了吗？自己好像听见了小周的声音……还有贝贝的声音……那孩子也找过来了？查拉图预言的小姑娘成长了一代女王，可惜自己后半程没有陪着女儿走过，上次那孩子和小周找到这里……
只是现在……黄涛对于自己的状况再清楚不过了，祂已经无药可救了。
黄涛自嘲一笑。
这冰冷的坟墓是他为自己准备的刑场。
祂都数不清在其中度过的年岁了。
陵寝的孤寂和冷清让祂早已对时间失去了概念，祂在污染痛苦中挣扎，污染造出的痛苦让他无比渴望着没有人知道独当一面的罗塞尔大帝私底下也是个怕疼的主。
祂不敢在别人面前对自己的痛苦大呼小叫，自己可是时代的主角，怎么会狼狈不堪？自己是孩子眼中的英雄，英雄是不会怕疼的。
现在小周来找他了，来试图抢救他了，可惜自己撑不住了。
祂想看一眼阳光，看一眼成为旧日的小周，看一眼祂捧在心尖上的小公主……如果可以，黄涛还想奢望着带着贝贝回到故乡，和她真正的爷爷奶奶相认，想坐在街边和友人吃一次夜宵，扯着不着调的牛皮，去那繁华灯红酒绿的俗世像个普通人一样，和故乡的一切湮灭于历史。
怎么可能啊。祂自嘲着。
然后不顾形象的因为疼，哭一次。
父母要是在的话，肯定会责备他
污染肆意妄为侵占着祂的理智，慢慢将祂吞噬，祂如同溺水挣扎的人，眼前出现了强烈幻觉。
混乱黑暗的秩序规则在身体内乱窜，将无法承受的祂撕碎，皇帝的冠冕跌落在天际，无人问津。
污黑的血迹伴随着无序的规则散落在王座上，黄涛已经能想象出是什么样的惨状了。
祂看着绯红再次将祂的爪牙伸向了皎白的月光，猩红的浪潮铺天盖地席卷向宇宙中那颗蓝色星球……
“不！”黄涛大喊出来，并且在心里点个差评，不是说死前会看见走马灯吗？为什么要给自己看这些！
“你叫什么啊，老黄。”周明瑞揉揉自己惺忪睡眼，努力撑起趴在床上的身体，黄涛这才发现自己正在医院里，清晨的阳光从窗帘中泻出，洒在他的床前，那些痛觉也完全消失了，鼻尖缠绕着许久都没有闻到过的消毒水气味，有些冲鼻，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窗外还能听见远处马路汽车鸣笛声。
陌生又熟悉的故乡。
黄涛不敢置信的伸手，颤抖去触碰自己的脸，恶狠狠一拧，熟悉的疼痛感。
真实的疼痛让他眼角飙出泪花。
不是他做的梦？！黄涛看着自己的双手露出了傻笑。
周明瑞趴在自己病床边，一脸疲惫，还带着对黄涛的不满，看上去自己那声大喊干扰了他的清梦。
“就是，小伙子，你大清早叫什么啊！”睡旁边病床上的病友不满冲着黄涛喊了一句，然后翻了个身，小声骂了几句。
所以，自己这是真的回来了？真的不是幻境？黄涛突然感到一阵晕眩，自己前一刻还在坠入死亡的深渊，下一刻就回到了平凡的现实，这是不是有些过分离奇了？黄涛觉得作家都不敢这么写，来得实在是太意外了，一点先兆都没有。
“你给我在这里坐着，我去买点早餐。”周明瑞把想起床的黄涛按回了床，压低声音“我说，罗塞尔大帝啊，你能安分一点吗？”
黄涛瞪大祂的双眼，迟疑开口“小周？”
周明瑞没有理睬他，直接推门离开，黄涛这次注意到周明瑞的影子是不断挥舞的触手，祂们彼此缠绕，藏匿在“周明瑞”这具人类的身体里。
黄涛感到了一阵恍惚，难道小周真的借用权柄回到了他们的故乡？真不愧是时空之王，这么轻松完成了这样的事情……
“那末日怎么办？！”黄涛在看着周明瑞不紧不慢打开早餐店的包装盒，紧张盯着周明瑞，这位地球的旧日神明该不会是选择了逃避现实？
周明瑞抬起头，奇怪看了黄涛一眼。
四周病友也向黄涛投来奇怪的目光。前来换药的护士皱起眉头，黄涛全然不顾，冲着祂喊道“小周！你可是旧日啊！唔！”
“他游戏玩多了。”周明瑞将肉包精准塞进了黄涛嘴中，对着向他们投来疑惑目光的人们露出歉意笑容，一边掐着黄涛的手，示意他消停些。
自己现在完全揍不了占卜家啊！当年只是天使位格的占卜家早成为了旧日支柱。现在的状况完全不明，自己不是要失控了吗？怎么这一闭眼一睁眼，自己还回来了？黄涛也稍微冷静下来，咬了一口热乎乎的包子，熟悉又陌生的味道迅速侵占了他的味觉，肉汁的鲜美包裹了他的口腔。
是许久都没有尝过的味道。
只一口，黄涛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他压抑心中的归乡之情在他的泪腺中来了一次爆发，若是让熟知第五纪元的人知道，骄傲了一世的罗塞尔大帝竟然会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食物而哭泣，绝对会让众人觉得不可思议。
周明瑞拍拍黄涛的肩膀“好啦，吃完早饭，我去给你办出院手续。”
“这小伙子到像许久没有吃过包子的样子！”一边的病友指着黄涛笑“小伙子，你是不是去国外了！那边可没什么特别好吃的！”
周明瑞想起了黄涛在日记里的吐槽，压低声音对罗塞尔说“是啊，大帝，三月六日，妈蛋，这里的食物吃得我快便秘了。”
这什么黑历史曝光现场？周明瑞这家伙！黄涛恶狠狠咬了一口肉包，瞪了嘴角带着笑意的老乡一眼，黄涛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一边大口吃着包子，嘴里含糊不清的吐槽“我又没说错！”
异乡的美食终究是比不过故乡一顿无比简单的饭菜的。
“所以我们现在是……什么情况？”黄涛走出了医院，按捺不住心中好奇，问自己这位老乡“真的不管末日了？”
虽然末日本来就和他们无关，他们本来就是被卷进命运涟漪的普通人而已，他们拥有的权柄并不是他们所渴望的。
祂们所渴望的不过是这人间烟火，祂们贪恋不过是故乡的红尘万丈，可是那个来自未来的时代已经和他们缠绕上了无数的牵绊，难道就这样放任不管吗？
周明瑞再次奇怪看了祂一眼，伸手掐了一下黄涛“不是啊，黄涛，你还没好吗？末日早就过去了，我们赢了！我们回家了！”
“什么？”黄涛愣了一下“我……”末日过去了？黄涛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想要回想起什么，却依然是什么都没有想起来，就像那些记忆直接跳过一样，周明瑞无奈扶着自己的额头，漆黑无光的眼里倒映出黄涛的影子“也是，你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才救回来的。”
听着周明瑞的讲述，黄涛才知道自己在末日之战和小周并肩作战，替小周挡下了母神的污染，很不幸，虽然说有些事情经历多了就会习惯了，但是黄涛依旧没有习惯母神的污染，再一次直接被那些污染侵蚀，刚一结束末日战争，诡秘没有管自己的伤势和身上其他外神的污染，就帮黄涛拔除了污染，然后稍微休养一段时间，诡秘便尝试打通时空的通道，好让他们回家。
他们回来了。
“有个问题，”黄涛扯了自己栗色微卷的长发“我们现在可是国外人的相貌，为什么在医院的时候那些人没有疑惑呢？”
再怎么说，一个外国人也不会因为想念普普通通的早餐而痛苦流涕。黄涛看着对面早已换上程序员经典格子衫的周明瑞发表自己的困惑。
周明瑞看着镜子，捂着面上蠕动的虫子，将自己面貌调整为过去的模样，祂抬起头，笑到“我会欺诈啊。”
欺诈大家的认知，让他们无所察觉。
“而且还有女神的隐秘附加在我们身上。”周明瑞笑眯眯对黄涛说“老黄，我们回家了。”
高耸如云的建筑，喧闹的街道，小贩带着乡音的吆喝，暖暖的阳光照耀在这座城市中，新的一天才刚刚开始，这座城市才刚刚开始苏醒，它慢慢转动起齿轮，开始了忙碌的的一天。
“还算巧，原来我们都住在一座城市里。”周明瑞对黄涛说“也许我们在还没有认识的时候就擦肩而过呢！”
“是啊！”黄涛感慨万千，祂伸展了身体，将手搭在周明瑞身上，周明瑞身子一颤，白了他一眼，一脸嫌弃“老黄啊，是不是要拉我去打游戏？”
“还是你懂我！”周明瑞果不其然看见黄涛扬起笑容，无奈又好笑，黄涛揽过他“小周啊，你该不是怯战了吧！”
不得不说，黄涛这家伙还是有点做猎人的天赋！周明瑞眼亮了起来“谁害怕了！来啊！”
“那你可别耍赖！”黄涛摩拳擦掌“说好了，大家都不许用自己的权柄！”
贝尔纳黛坐在街角咖啡厅看着和父亲打闹的诡秘之主，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这就是父亲口中的“故乡”吗？和自己生活的时代大有不同，这里没有非凡，人们凭借着自己发现的规律，创造了美好的生活，贝尔纳黛攥着父亲的日记本，倒也觉得没有那么多执念了，本来自己的诞生就是两个时代产生的美好邂逅，自己何必去执着于父亲不为人知的过去呢？这日记本身那本日记就是父亲当时唯一敢于吐露真心的地方，他背负的太多了。
贝尔纳黛戴上周叔叔买给自己的墨镜，站起身理了理蛋糕裙，注视着这个时代父亲的模样。
诡秘之主告诉她，父亲的真名叫做黄涛。
贝尔纳黛忍不住伸手开始空中描画父亲在过去的真容，他是一个阳光的爱玩闹的青年，没有了作为罗塞尔大帝时的心机算计，在这里的父亲完全放松，迸发了贝尔纳黛从来没有见过的气质，那是属于年轻人的朝气。
贝尔纳黛·古斯塔夫释然一笑，无论是什么样的父亲自己都讨厌不起来。
父亲可是将这个时代的童话书写下来，送给自己的童年，用他最美好的祝福献给了自己，他将一切都交予了自己。
“爸爸......”贝尔纳黛生疏念出这个词语，她只是向父亲和诡秘的方向望了一眼，拿起桌上的童话书，走出咖啡厅，转角走进了小巷里的一片灰雾中。
黄涛察觉到一些不太寻常的地方，很像是诡秘的权柄，但其中还夹杂些其他并不属于诡秘的权柄，他扭过头却什么也没发现，他皱起眉头“小周，我感觉到一些不对劲......”周明瑞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笑了起来“估计是我打通的通道。”
“可还是有些不对劲。”黄涛笃定道，时间空间的气息中确实掺杂着很多的气息，就连时光伟力都无法磨灭殆尽的气息，那气息让黄涛警惕起来，那是属于全知全能的权柄。
不止，黄涛还感受到黑夜的隐秘，秩序的扭曲......?
黄涛不敢置信指了指自己，周明瑞点头“对呀，你也是参与了构建两边时空通道。你...又忘掉了？”
好像就是这样，看来被污染了一次，曾经的通识者魔药带来的记忆力都没什么效果了，黄涛有点懊恼，拍了自己脑袋，向着周明瑞笑“你看我这记性！”
那一丝腐朽的气息又是属于谁呢？黄涛仍然困惑，自从醒来后，他就一直能嗅到这腐朽的气息，那种气息让黄涛感到难受，如何去形容那样的感觉呢？那是伤口长期暴露在空中，在时间任变下，并没有快速的自愈，而是在时间残忍的蹂躏下红肿化脓，慢慢的坏死，带着蚀骨的痛，然后腐朽，那是充满死气沉沉的味道，让黄涛极为不喜欢。
“那腐朽的气息又是什么呢？”黄涛追问周明瑞，周明瑞惊讶问他“没有啊，黑夜也没有去动用死神权柄去稳固通道，你该不会污染还没有去除吧！”
周明瑞不由分说抓住黄涛手，仔细检查起来，嘟囔道“不对呀，明明已经去除污染了。”他看了看黄涛，语重心长“我说老黄啊，你确定真的感到有腐朽气息吗？”
黄涛仔细感受，这一回倒是没有了，但是之前那股气息飘飘悠悠在自己的身边晃悠，不肯离去，让他浑身难受，自己既然没有污染，那会不会是小周？黄涛心里隐隐约约有个印象，周明瑞这家伙为了自己的目的，为了保护他人是完全将自己抛掷脑后的，该不会是小周身上的气息吧！
黄涛急忙拉过周明瑞，周明瑞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就要抗拒，黄涛在周明瑞身上只闻到干净的香皂气息，跟腐朽二字根本沾不上边。
或许就是自己还没有从度过的那段时光里完全走出来吧。
也无法完全走出来了。黄涛低头看自己的影子，阴影里藏着无穷无尽的混乱和扭曲，是随时就可诱导人们堕落的深渊，在旧日支柱级的欺诈下，人们也看不见属于黑皇帝的荆棘皇冠，黄涛向着担忧他的老乡报以微笑“是我错觉，走吧，打游戏去！”
周明瑞指着马路对面的电玩城“走，我们去那里玩！”这是一条商业街，一大早就已经热闹非凡，就连电玩城的门口都已经有人在张望了。
“今天是周末。”周明瑞伸出手“走？我们去玩！”
在属于自己的时代里，黄涛是放松的，他也没有再纠结不知从何而来的腐朽气息，拉着周明瑞直接就向电玩城出发。
“不过，今天谁请客？”站在收银台前，黄涛一摸口袋才发觉自己身无分文，真是尴尬，还想让一向节俭的小周同志感受一下来自因蒂斯皇帝的挥金如土，他“嘿嘿”对着周明瑞傻笑，就像周明瑞给他来了一发盲目痴愚样子。
“我来。”周·从来不想花钱·明瑞难得阔气一回“今天我来请客！”他冲着黄涛微笑“记得给愚者教会投资。”
果然是从来不吃亏的主。黄涛心想。
“克莱恩他们在玩什么？”伦纳德缩在角落好奇看着克莱恩和罗塞尔大帝对着一台机器时不时大呼小叫，只见这两位神明各自握着红色的操纵杆，目光专注盯着透明箱子里的毛绒玩具，操控着机械爪去抓下面的毛绒玩具。
有时候失之毫厘，祂们就发出了可惜的叹息，若是抓出便快乐的欢呼。
“看上去很有意思。”奥黛丽小声说“可别忘了愚者先生交代下来的任务完成后，我们就要回去了，星星先生。”她望向黄涛和他们的愚者先生，良久都没有说话。
或许在这里，这两位才会有心里慰藉吧。
只可惜，未来这里的美好只是淹没在古史里了。
奥黛丽和伦纳德走到了贝尔纳黛之前来过的小巷，走进了灰雾中，消失不见。
经过诡秘和黑皇帝的努力，他们的身边成功堆满了娃娃山，黄涛满意看着自己的战果，对着周明瑞说“我家小公主一定会喜欢的！小周我和你讲啊，我家贝贝小时候......”
周明瑞歪着头“你是准备把这些娃娃送给贝尔纳黛吗？”
“当然！”黄涛肯定点头“既然你说了时空通道已经打开，那么我们也是可以随时回去的？”
周明瑞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让工作人员将娃娃打包起来，祂本可以将娃娃收进源堡，但想起什么，只是和黄涛拖着两个大袋子，来到了小巷的灰雾前。
“就这里，我做过一些措施了，没有我的许可，谁也无法来到这里。”周明瑞将娃娃收进源堡“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进去会看见自己最不想回忆的事情。我们把他叫做，回溯。”周明瑞皱起眉头“极其真实，你要提醒自己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才能走出去，不然你会迷失在时空当中，就算是我，也难以将你拉回。”
难道当时自己感受到的痛楚就是来源于穿梭两个时空的通道？黄涛顿时觉得许多东西都可以解释通了，怪不得呢。
他一拍胸膛“这难不倒我啊，这样真好，两边都顾及了！”
黄涛舍不得在未来的生活，舍不得他那些牵绊，周明瑞漆黑无光眼里闪过异样色彩，他也是啊，好不容易和梅丽莎，班森他们团聚，自己怎么舍得抛弃这边给予他最绝望惶恐时候温暖亲人呢？他望着手，发着呆。
“还等什么啊，小周！我们走！对了对了，咱们不还是赢得了圣诞老人服装吗！”黄涛站在灰雾中朝着发呆的周明瑞挥手，“我们去扮演圣诞老人！”
黄涛想起遥远的时光里，还只是个小姑娘的贝尔纳黛听着自己讲述着有关圣诞老人的故事，孩子们向他要着礼物，那个时候，有夏尔，还有满脸稚气的博诺瓦，妻子就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和自己嬉笑。
那都是遥远的过去了。
“好。”周明瑞抓住他的手“我们走。”
刚走进时空的裂缝中，熟悉感觉再次朝自己席卷而来，铭刻在身体中的疼痛再一次让黄涛觉得身体仿佛被巨力撕扯开，那种痛楚伴随着祂，随即眼里点点星光就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包裹住，压迫祂无法呼吸，祂甚至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祂睁开双眼，模糊不清的色块在眼前晃动，整个世界保持着缄默，就在这时，祂看见了一面镜子。
还没有从那种胆战心惊中反应过来，扑面而来海风顿时就呛得黄涛咳嗽，而周明瑞趴在船只的栏杆看他。
“到了。”诡秘之主没有再做伪装，褪下覆盖在面上的“周明瑞”的面具，黑色的斗篷覆盖在祂身上，隐隐约约还能看见斗篷底下扭动的触手兴奋攀附在栏杆上，而周明瑞则不耐烦将触手扒拉下来，再去除自己给栏杆的污染。
防止这艘船被诡秘的污染变成了封印物。
“我们在哪里？”黄涛逐渐从那些色块里辨认出了自己的老乡，祂暗自庆幸，还好穿梭两个时空的时间短暂，祂真的无法去忍受那样回忆。
不过呢，这可比回不了家好多了！
“不知道，但是船只的方向应该是往拜亚姆去的。”周明瑞指着不远处的岛屿，太阳伴随着钟声升起“这边的时空出口是随机的，还没有建好，只是个半成品，我试验过还会产生一些特殊情况。”
热爱探索未知的黄涛眼前一亮“什么特殊情况？”
“会出现未来和过去的短暂交接，简而言之，我们真正回到了自己的过去，并且在不可违抗的力量影响下，我们无法干扰。”
“最稳定的探索，就是我们去的时空。那个过去我们早已经因为穿越，没有踏足过的时空。”周明瑞解释“就是我们在过去没有经历的明天，而经历的事情，我们只能无数次重演。”
就算是拥有时空权柄也只能无数次重复，根本无法改变。
历史无法去改变，祂所做的只能去维持。
“过去就过去啦！”黄涛并不是很清楚周明瑞都经历了什么，但是祂还是选择去安慰老乡“这么多风雨咱们不还是走过来了——对了，你交船票了吗？”
黄涛看见有人正在检查船票，好意提醒道“我可不想上头条啊。”
黄涛脑子里已经自动脑补出现了一些标题。
什么“震惊！黑皇帝和诡秘之主逃票上船”“诡秘和祂的好友竟然做出这些事”“愚者教会究竟有多穷”诸如此类的标题早已在黄涛脑中过了好几遍。
太羞耻了啊！
祂堂堂罗塞尔大帝也要逃票吗？！
周明瑞愣了片刻，就拉着黄涛要跳海，可惜触手绊了一下，没有完成完美落水，反而让乱舞的触手激起一片水花。
“真是的。”周明瑞小声嘀咕道，在船长已经吆喝水手们来探看情况， 可是黄涛和周明瑞早已直接借用“门”的权柄离开。
“为什么要跳海啊，丢死人了！”黄涛拧了一把自己湿漉漉的头发，整个人瘫在拜亚姆的沙滩上“小周，快偷走我衣服上水！”
“真当我全自动洗衣机了？还给你进行脱水服务？”周明瑞一边嫌弃，一边诚实把黄涛衣服变干“瞧把你美得！”
“这不是有你嘛！”黄涛撑起上半身“你看这阳光多好，奥赛库斯上班辛苦了！”
太阳微微抖动了一下，黄涛眯起眼睛，他早已可以直视太阳，刚刚那微不可查的抖动……有意思，奥赛库斯是意识到自己打不过他吗？还是说……黄涛瞄了一眼慵懒晒自己触手的诡秘。这里没有什么人，一直被困在宽大斗篷下的触手终于得到了解放许可，扬起了沙子，似是在玩闹。
“我想起了一句话。”黄涛认真对周明瑞说。
“说。”周明瑞晒着太阳，暖洋洋的，舒服惬意，很久没有这样慵懒时候了，他都有些小小的困意。
“猫的尾巴不是自己的。”黄涛一本正经说，看向周明瑞晒着太阳的姿态“我们可以以此类推……”
“以此类推？”周明瑞提起了兴趣，转过头看黄涛，阳光照耀在这位老乡的脸上，罗塞尔蔚蓝的眼里有着光，他洋溢着笑容。
“诡秘的触手也不是自己的！”黄涛揭示了答案，哈哈大笑，诡秘之主的触手似乎听懂了黄涛的话语，纷纷要将黄涛卷起，还有的触手探进了黄涛的衣服里，逗弄黄涛发痒，止不住的大笑，他缩成一团，周明瑞看到他笑的样子一愣，把触手从黄涛身上扯出来，“喂，我们就躺这里？”
“当然不啊。”黄涛站起身，正了正自己头上的荆棘皇冠，拍拍身上的沙子，华丽的外衣抖下来黄沙，看上去就像落魄的君王。
“快把衣服给我，我今晚爬烟囱给贝尔纳黛惊喜！博诺瓦……小周，帮我把蒸汽那混蛋支开！”黄涛叉着腰，意气风发“今天我就是圣诞老人！”
“中二病。”周明瑞瞥了踩着礁石大声宣布自己计划的黑皇帝，倒是乐了，就算是时光也没让黄涛这家伙乐观本性发生太大的变化。
相较于自己……祂漆黑的眼中唯一的亮光暗淡了下去……
“人不中二不少年嘛！”黄涛拉过周明瑞，咧嘴笑“我们去因蒂斯！贝贝在那里吧！”
“不在。”周明瑞果断回答“她和博诺瓦目前都在拜亚姆。”
黄涛有些讶异“小周……拜亚姆……不是风暴的领地吗？蒸汽的天使在这里……”
“这里是除去廷根以外，我的大本营啊。”周明瑞平静开口“你又忘了？”
“啊，是的，又忘了。” 黄涛笑起来，但是带着些许探寻。
自己虽然是黑皇帝，但是是跳的序列，自己真的忘记了那么多东西吗？自己怎么说都要在过去时空去看一看自己的父母，自己的父母在外地，对于诡秘之主而言这些距离只是开门和关门的动作。
可当他有这样的想法时，总是因为周明瑞的提议而忘记……
就连自己提出去因蒂斯，这位老乡都告诉他相见的人都在这里。
搞什么啊。黄涛不清楚周明瑞想法，难不成还是那个让他们穿越的幕后黑手在作祟？黄涛越来越觉得这个猜想比亚当编写的剧本合理。
周明瑞是不会做出伤害朋友的举动，他只会伤害自己，说明就是天尊在干扰他！真是的，这么大的事情，周明瑞也不和他说说……
那按照这样的说法，天尊究竟想要做什么？为什么要将他们囿于这里？黄涛弄不明白，但一切还是要探寻的，搞不好……黄涛心里有了大概的结论。
大概率这里就是小周的梦境，黄涛脑海短暂闪过几个片段，那是……祂之前在小周梦境里的记忆。
怪不得，黄涛内心有了打算，梦境总是有边缘的，天尊这样的行为就是在避免身在梦境的人们打破。
黄涛觉得自己就是天才，这样很多奇怪的地方都可以解释了，那股腐朽的味道可不是天尊那家伙的味道嘛！而这个梦境将祂和小周内心深处最大的渴望编织……这该死的美好！黄涛都有些不忍去打破这样美好的结局。
以为是在玩游戏，可是他早已是这场游戏的参与者，无论如何也无法脱身。
祂舍不得。
要是就这么直接打破，小周搞不好会失控，被天尊吞噬，自己的老乡救会消失在非凡当中，黄涛想到这里，惊出一身冷汗，祂不能说，绝对不可以！要让小周自己去意识到这里是梦境，但是在提示小周时，自己也可以去探索一下梦境，也可以稍微去感受一下自己和小周渴望的未来。
黄涛看向周明瑞的目光顿时有了变化，他现在应该要慢慢引导小周同志走出去，梦境虽然美好，但总要面对现实，大家都在等他苏醒归来。
“走，我们去拜亚姆！”黄涛主动说道，拉起了周明瑞的手“来来来，小周，帮我贴一下白胡子，可别把我精心梳理的小胡子弄乱了！”
周明瑞毫不犹豫送了他一个白眼。
“愚者先生？”奥黛丽按照愚者先生之前吩咐事情，和伦纳德来到沙滩边，黄涛眼前一亮，是小周手下的正义小姐和星星先生，也是上次一起拉小周出梦境的同伴
“克莱恩！你回来了呀！看！”伦纳德扬起笑容，举起手上的袋子“这就是你们时代的东西吗？”
克莱恩一看，伦纳德竟然带回来一大袋子的火锅底料，忍不住发笑“知道这是什么吗？”
伦纳德明显不太清楚，上次克莱恩梦境里，自己没有接触过那个时代的食物，一心在想让克莱恩认出是梦境，这一次来到现代……他目光未有暗沉，但还是按照正义小姐所说去做“是可以吃的吗？！”
“这叫火锅，味道非常不错，你看里面包含多种香料你就知道了！”黄涛偷笑，看样子是想坑一把伦纳德，伦纳德疑惑目光望向了周明瑞，周明瑞点头“我们的美食。”
“今晚可以给你们露一手。”周明瑞笑道“黄涛，我们先去找贝贝。”
黄涛一拍脑门，自己是要去给贝贝送惊喜的，顺便看看和贝贝在一起的博诺瓦。他看了一眼周明瑞，小周是完全沉浸于梦境之中了吗？话说回来，天尊这个梦境够可怕的，就连他也遭到了一定程度上的影响，总是会忘记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要不是注意到这场梦境总是有意无意的阻挠自己去边界看看，自己怕也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拜亚姆的孩子们今天都在奔走相告，街头来了一位神秘的老人，就像现在神秘女王公开的童话故事中圣诞老人。
这位“圣诞老人”拖着巨大的袋子。给他遇见的小朋友发礼物。
虽然并不是童话传说中的圣诞节，但也足够让孩子们兴奋了。
头戴小红帽的圣诞老人带来了糖果礼物，他穿的很奇怪，胖乎乎的，圆滚滚身子看上去像是充气气球，漂亮的蓝眼睛，白眉毛，大鼻子，小嘴巴，两鬓还长满了白色波浪卷的长长的络腮胡子，红色的小红帽子上面有一个白色的小绒球。
贝尔纳黛站在街角悄悄注视着这一幕，站在他身边的博诺瓦不解问着长姐“那是父亲吧，这是在什么......”
“这是在发放礼物。”贝尔纳黛贪恋看着父亲乔装的背影。
“神明的恩赐吗？”
“是分享快乐。”贝尔纳黛认真的对自己的天使弟弟说。
被迫扮演麋鹿的克莱恩偷偷往贝尔纳黛这边望了一眼，贝尔纳黛垂下羽睫，拉着博诺瓦“走，我们去拿娃娃。”
阿尔杰沉默看着人群中心两位神明，低声吩咐着今晚事宜，嘉德丽雅难得看见贝尔纳黛如同小女儿家姿态走向自己的父亲。
只有在罗塞尔大帝面前，女王才会露出罕见的天真，毕竟，大帝眼里，女王一直是他的小公主。
孩子们簇拥着黄涛和周明瑞，笑声充斥着他们周围，有些胆子略大的孩子好奇摸着他们所穿的衣物，黄涛有些应接不暇，当口口相传的童话变为了现实，无论是谁都会兴奋的，黄涛在这个时候看见一双纤细的手伸到了面前，笑着对自己说“圣诞老人，我可以要个礼物吗？”
是贝尔纳黛。
黄涛微笑点头，从礼物袋中掏出贝尔纳黛从小最喜欢的独角兽“给你，我的小公主。”他看见了一脸平静的博诺瓦，对蒸汽的气恼依旧没有办法消除，他反手从礼物袋中取出一本书“博诺瓦先生，这本书你要好好阅读。”
“？”博诺瓦刚想开口对父亲说什么，注意力就被这本书吸引过去。
“这是我特意为你书写的！”黄涛低声嘱咐博诺瓦“好好看看！！！听到没有！”
看那架势就差没把博诺瓦耳朵揪起来
看着父亲扮演的圣诞老人露出了不满表情，一边的愚者紧紧盯着自己，博诺瓦选择将口中的话语吞下，他看了看手上的书本。
《情商培养大全》。
“好好读，说不定就知道你父亲之前总是看着你唉声叹气原因了。”周明瑞对着博诺瓦说“还有，别忘了我之前教你的。”
“你教他什么了？”黄涛好奇问周明瑞“让我这个当爹的听听！”
“让他去带小孩了。”周明瑞说“我家的小侄女。”
看来天尊为周明瑞编织的梦境完美补满了他在现实中所有的遗憾的补丁啊。
黄涛都有些不忍去亲手打破这个梦境了。
可无法回到现实怎么可能将梦里的美好变为现实呢？不要再躲避了啊，小周。
暮色像一张灰色的大网,悄悄地撒落下来,黑夜的安逸逐渐笼罩了整个大地，月光照在微波粼粼的海面上，海面上映托着石头的倒影。星星在一旁眨着快活的眼睛。
难得在这个时代看见一轮银月，夜晚的月亮是戴着面纱的美人，明眸皓齿，明亮淡雅，站在小路上，仿佛身上披了一层银纱。万家灯火点缀在黑夜衣裙上，那是地上的星子。
月光还在黑黝黝的森林边缘绝望地徘徊，河水不时地向上泛着银光，没有一丝风息，然而树梢微微摆动，林荫道旁的树木和恍如幽灵的雕像在其间投下长长的捉摸不定的影子，喷泉吐水，沙沙声十分奇妙地融进了这片热闹的夜色里。
“开心吗？”周明瑞看着月色入海，听着身后红尘喧嚣，丢了块石头在海中，激起浪花。
“爽啊！”黄涛浑身沾了火锅味，今天是他和周明瑞一起下厨，可让这些来自地物纪元同伴们大开眼界，了解了曾经流传精灵传说其实是来自于旧日美食。
黄涛突然听见了划过人群喧嚣之音，他抬眼一看，亮光在他眼底绽开——
五颜六色的大球重叠在一起，五彩斑斓，闪闪发光，天空也成了光的海洋。过了一会儿，又变成了颗颗宝石镶嵌在夜幕中，最后，渐渐变成一道星光瀑布慢慢地坠落下来，漂亮极了。
天空中绽放的烟花已经数不胜数了，此起彼伏的烟花似在争奇斗艳，又像在展示着人们日新月异的美好生活。而大人们的欢笑声，孩子们的尖叫声，汇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真美。”他感慨“也真好。”
忽的，又一股披戴金光的烟花浪潮呼啸而来，冲撞着天空夜幕。黄涛视线不自主受其吸引，也顾不得计较身边的愚者先生将自己的目光存放何处，重新聚精会神地远眺不见天际的广袤海域，追随千里外的苍茫一线。
好似自己应将一切注意力，都挥霍到远方。
黄涛抬起手，试探般的触摸远方居于海面上清辉，仿佛一切月色传达暖意都伸手可碰。
只可惜都是梦。
“这是倒吊人先生，小太阳和你家黄嘉嘉一起制作的烟花，嗯，咸鱼小姐做的策划，怎么样，罗塞尔大帝，不错吧。”周明瑞笑。
“很好啊。”黄涛说“太美好了。”
“和我们生活在一起怎么样？”周明瑞侧过头来“大帝可愿意辞职来我教会呀！”
这就开始拐人了？天尊图谋大啊。黄涛有些头疼。
必须去看看梦境边界了，自己不能沉沦在梦境中，不然小周没从梦里出来自己也栽在天尊手里。
自己得想办法瞒过小周，小周位格比自己高，又在天尊的注视下，可能会被发现，强制脱离梦境可能给自己这位老乡带来不好的影响。
天尊既然蒙蔽了小周，那么这个梦境一定是有其规则的，他发现周明瑞眼里有着浓厚的倦意，他拍了拍周明瑞“小周，我有些累了，咱们也该回去休息了。”
“嗯。”周明瑞点点头，打了一个响指，两人直接回到了自己房间，周明瑞乖顺躺在了黄涛床边，紧紧拉住黄涛衣服，闭上眼睛陷入了沉睡。
“这么没安全感吗？”黄涛皱起眉头，小心翼翼褪下身上衣服，自己这位朋友究竟经历了什么，让堂堂诡秘之主像个孩子蜷缩在床上，拉着他的衣服不肯松手，睡梦中触手也不安拧成了麻花。
“会带你走出去的。”黄涛说“信我。”
他转身就离开房间，直奔向自己记忆中拜亚姆区域分界线。
果不其然，他触碰到一面屏障，朦胧月光轻轻摇晃，想要混肴他视听，黄涛嗅到之前让他难受腐朽气息，他忍着恶心，循着气息探了过去，看到了屏障上一点缝隙，气味正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他扭曲规则，只身探进梦境边缘。
黄涛觉得身体仿佛被巨力撕扯开，那种痛楚伴随着祂，随即眼里点点星光就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包裹住，压迫祂无法呼吸，祂甚至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安静，或者说是寂静，更合适的比喻应该是死寂。
自己却无法回应四周，撕裂痛楚折磨着他，黄涛一度以为自己就要失控了，疼痛来得突然结束的也很突然，就像被什么直接镇压下去，被黑暗吞噬的视觉也被一条充满星光的河流占据。
这里就是梦境之外吗？
在黑暗中星辰散落成河流，为他指路，黄涛想伸手触碰自己可能歪掉的荆棘皇冠，但什么也没有碰到。
“？”黄涛愣了，但也没有想太多，他并没有走出梦境，这里并不是他朝朝暮暮，日夜相对的陵寝，这里仍然属于梦境，只不过是那个美好的“世外桃源”外面模样。
可能受制于这里的规则，自己的荆棘皇冠并不会在这里投射。
他看见了这条星星组成的河流尽头站着一人，那人疲惫走着，越走越远。
黄涛内心惊疑不定，难不成那个人影就是天尊，不太像啊，而且那人给了自己熟悉感。
他没有多想直接冲了过去。
他听见了镜子碎裂的声音。
黑暗和星河也消失在他眼中。
来自灵魂上的痛楚再次爆发，宽阔天地和眼前景象让他目瞪口呆。
寂静荒郊的肃风似刀锋利，一举劈开乌烟云层。银月乘隙洒下皎皎光束，映照到一条干裂枯涸的狭窄河道。几株萎烂瘪黄的稻草在石砺之中摇摆飞舞，好像下一刻便会随风挣断。
死寂冰冷的空气骤然抖动，传出阵阵诡异阴冷的低笑声。从开始的微弱逐渐清晰，最后宛若地鸣不断回荡天地间，像是有谁无情冷嘲着那些逝于山崩的芸芸性命。
曾以“世外桃源”闻名的人间烟火之地，转眼死者狼籍、荒芜人烟。而眼前所有惨剧的开端，皆是末日之故，这才是第六纪元。
真正的第六纪。
整片大地祸乱迭起。没有一寸土壤幸免于难，纷纷化为鲜血烬尘，充斥着血与动乱。更别提什么梦中世外桃源，早沦落为人间炼狱。
他看见有孩童怀抱一捆荆柴小心翼翼绕开满地鲜血搅和的泥滩，倘若仔细看，浑浊发臭的液体下面甚至掩埋有嶙峋白骨——怕是当地死后无人理会下葬的居民，短短几日，居然沉坠到幽深无底的湿泥里。
那些白骨双手上举，似乎在祈祷。
祈祷未来吗？
没有未来了啊。
黄涛死死捂住眼睛，诸多疑虑在看见这一幕瞬间解开，他腿有些微微发软。
丢失的记忆慢慢从脑海里那团朦胧灰雾里飘逸而出。
一点淡而轻薄的微光蝶影顺着海天一线幽幽飞来。遗落的荧斑划过半明半暗开始转换的昼夜，苍穹变动光影，静看那抹寻寻觅觅的浮光飘啊飘动，直到最后选择停落在骷髅未完全腐朽的血肉上。蝴蝶一边扑闪双翅，似是在静待黄涛再睁开从迷茫震惊的眼瞳。
相隔而不能相碰的百川海流吞没无数低洼平原，覆盖土野沙砾，转眼汇成一望不到头的苍茫汪洋。潮水回旋聚集于连绵山巅边缘，令那一座座万里奇峰接连被拥裹，孑然独立水中。自此，山峰犹如蔚蓝眼眸里那一颗独一无二的漆黑瞳孔，孤绝寂寥地与苍穹星空对视，守望上空片片奇幻瑰丽的云景银河。
黄涛看见了星空。
那人站在那里。
那人编织着梦境。
那里扭曲着无尽的污染，那人以身为屏障守住了最后的防线。
是周明瑞。
黄涛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只是一小团灵体，上面布满了裂纹，腐朽气息从裂纹中透出，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何厌恶这股气息了。
那是宣告他即将死亡的味道。
他看见自己的零散身躯飘荡在宇宙中，贝尔纳黛和博诺瓦不管污染试图去拼凑他们的父亲，让黄涛唯一感到欣慰的就是，博诺瓦总算不算是面瘫了，他有了部分情感。
“周...叔叔，爸爸他...”
周明瑞睁开双眼“我无法阻拦他梦醒，贝尔纳黛。”
他伸出手温柔抹去贝尔纳黛的泪水，悄无声息将贝尔纳黛身上污染嫁接到自己身上“我无法完全将他永远关在一个时间的轮回里，我们已经试了很多次。”
周明瑞神色黯淡“他是我最后的老乡了。”
黄涛想起来了。
他为周明瑞，为诡秘之主挡下了来自母神的致命攻击，陷入濒死状态，污染侵蚀着他的神智，他身躯逐渐化为扭曲的规则，但也给了诡秘结束这惨烈战争的一线机会。
他听着来自亲友焦急呼唤，但什么也听不清。
黄涛挣扎地推开了周明瑞，努力睁开双眼，他触到对方惊愕和悲伤神色后，他憔悴的脸上诞出一丝犹如顽童般的狡黠坏笑：“瞧你，紧张什么？我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我也不会让你死。”诡秘这样说着。
后来......黄涛苦笑，他还以为是给小周编织的美梦，谁能想到竟是给自己的一场梦呢？
“他说他想回家，去电玩城打电竞，想把童话带到你身边，想和家人一起吃故乡美食，看人间烟火...”周明瑞喃喃道“他为什么要走出来呢？”
黄涛陷入了沉默。
是啊，为什么呢？那么美好的世界自己为什么不愿意留下呢？
比起美梦的虚假，自己或许更想去让深陷过去的亲友去看看战后的未来吧。
“我们再试......！”
周明瑞感到有人似乎抓住了他的手，耳边传来黄涛熟悉的声音“得了，小周，放手吧。”
“黄涛？”
“我该走了，你和他们帮我去看看未来怎么样？”
“我想回故乡了。”
周明瑞看着那团脆弱的灵体在自己和贝尔纳黛他们眼里慢慢消散，逐渐消失在万千无垠的宇宙中，扭曲的污染失去了生机。
“黄涛......”
此时一只蝴蝶从骷髅上向着天缝露出的晨曦飞去。
